全美国都理解的愤怒：说不博士审计美联储
罗恩·保罗“违反了你所能想到的政治圈内所有的生存法则”，但始终屹立不倒
本刊记者 刘美
若问2009年年底美国金融界最大的明星是谁，答案当然是罗恩·保罗(Ron Paul)。两个多月以来，他已经把这个国家最富有的阶层搅得坐立不安。
罗恩·保罗不是什么华尔街大鳄、经济学家或是上市公司老板，他只是一位妇产科医生，现在还会去诊所帮助婴儿接生；他还是一位反战的国会议员，经常对美国的外交策略发表措辞激烈的批评；他更是一位屡出奇招的政治家，2008年他成为第一个通过网络游戏拉选票的总统候选人。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罗恩·保罗为自己竖立了一生中最大的敌人，那是一个掌管数万亿金钱、把握美国经济命脉的庞然大物，它的名字叫作“美联储”。
2009年11月20日，由共和党众议员罗恩·保罗和他的民主党盟友艾伦·格里森共同发起的H.R.3996金融改革修正案在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获得通过。12月11日，包含该修正案的一整套金融改革法案在众议院获得通过。根据这项法案，联邦审计总署将有权对美联储资产负债表上的一切内容进行审计。虽然离真正通过该法案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但是，仅仅是“进入表决程序”就足以震惊整个经济界。要知道，美联储成立至今，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神秘性和独立性，在它96年历史上，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挑战。
“小人物的胜利”
美国媒体习惯性地用调侃语气来报道罗恩·保罗及其同盟者的阶段性胜利：“这位政界的摇滚明星、(哗众取宠的)德州众议员，真要变成社会主流了？”“罗恩·保罗突然变成国会的香饽饽，他发起的那场老掉牙的战役(指对美联储进行限制)终于获得了立法者的正视。”《纽约邮报》称保罗的修正案是“重要问题的不重要答案”。而更多的媒体则在惊呼“小人物的胜利”。
罗恩·保罗真的是“小人物”吗？让我们来看看另一些事实。
□在1978年的国会选举中，年轻的保罗出人意料地击败了民主党候选人，成为本选区首位共和党众议员，来自底层民众的广泛支持是保罗获胜的主要原因。他的对手无奈地说，谁也不能战胜罗恩·保罗，因为“该地区有一半的婴儿都是他接生的”。
□1996年的国会选举中，保罗获得了个人捐款者的广泛支持，他的捐款者人数是对手的两倍，接受的个人捐款在全部议员中名列第三。
□2007年保罗宣布竞选总统，他的民间支持者立刻掀起了一场筹款风暴，他的名字在网络上的被搜索频率位居全部候选人的第一位，根据视频网站youtube统计，其视频搜索量亦名列前茅。尽管保罗中途退出了选举，但最后投票时，仍然有很多选民把他的名字手写在选票上。
然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保罗的确是国会中的“小人物”。他坚决反对一切干涉别国内政的措施，尽管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显得势单力孤。保罗是2008年共和党总统候选人中仅有的一位投票反对伊拉克战争的议员；2008年美国国会通过了一项涉藏决议，惟一的反对票又来自保罗。
据1997年的统计，美国国会通过的所有法案中，有些只有一个人投反对票，而这张“孤独的反对票”有三分之二的可能性出自保罗之手。人们戏谑地称他为“说不博士”，意思是他会对一切没有明确写在宪法上的法案投反对票。保罗的大部分竞选资金都来自个人支持者，几乎不接受公司和组织的政治捐款。一位政治评论家说，保罗“违反了你所能想到的政治圈内所有的生存法则”，但始终屹立不倒，算得上是美国政界的现象级“小人物”了。
金本位的复辟？
保罗-格里森修正案在众议院金融委员会表决的过程中，最大的变数来自该委员会主席巴尼·弗兰克。弗兰克原本支持保罗的立场，但却在表决前最后一刻临阵倒戈。他说自己改变主意的主要原因是“担心该法案涉嫌操纵货币政策并提高预期”。
“通胀预期”这一学术名词的背后，正是对金本位复辟的担忧。
从一开始，保罗的名字就跟“金本位”紧紧联系在一起。他曾说，1971年美元与黄金脱钩，正是他决心步入政坛的导火索。“听到这个消息我惊呆了，从那天起金钱失去了真正的价值，只剩下政治意义了。”保罗回忆道。作为哈耶克自由主义经济学派的信徒，他为美元的蜕变深感不安。不过，保罗也承认，让美国立刻回归金本位不大可能。他认为首先应当立法取消金银的销售税，承认金银是货币而不只是商品；另一个当务之急，就是要整治让美元远离其实际价值的罪魁祸首——美联储。
在持有同样信念的人们中，保罗是独一无二的。他不但恪守自己的信仰，并且能够借助通俗的语言和杰出的个人魅力，将这种信仰传播开来。正如20多年前经济学家穆瑞·罗斯巴德(Murray Rothbard)评价的：“保罗是个罕见的政治家，他不仅知道什么是金本位，还透彻地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回归金本位。更重要的是，他满怀热情的奋斗已经取得了卓越的成效。”
本次保罗-格里森修正案在众议员金融委员会获得通过，保罗试图重提金本位的努力，又取得了阶段性的进步。虽然该法案并没有提到“黄金”二字，而且保罗再三强调，法案中的任何条款都不能被理解为对货币政策的干涉。但是，单凭“对美联储资产负债表的全部内容进行审计”这一条，就足以令黄金市场为之战栗。因为该项条款自然也包括了对美联储的黄金储备进行审计，如果真能付诸实施，“各国央行是否联合起来操纵黄金价格？”“如果恢复金本位，黄金的公允价格究竟为何？”等困扰人们几十年的疑问，都将迎来水落石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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