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务帝国
美国的国家债务正在井喷,更加令人担忧的是,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林纯洁
2008年9月,纽约时代广场附近。Seymour Durst的后人用一个更加先进的钟替代了20年前竖立于此的一个电子钟,因为当时美国联邦债务总额超过了10万亿美元,超出了旧钟的计数极限。
Durst是一个富有的地产开发商,像很多精明的生意人一样,他清楚地知道不顾后果的借钱会有什么影响,并认为在这点上政府其实和生意人没什么区别。1989年2月20日,为了警示人们当年里根总统经济政策可能造成的后果,他竖起了一个1500磅的电子钟,用来记录美国联邦债务情况。Durst当时说,只要美国的债务存在一天,只要这个城市还存在,他就不会拆掉这个钟。但他显然低估了严重性。
“美国国家的整体债务,包括联邦债务、地方政府债务和政府支持企业(GSE)债务,占GDP的比例是140%,只有日本、黎巴嫩和津巴布韦这三个国家比美国高。如果再加上占GDP 100%的居民负债、占GDP 320%的公司债务,我们总体的负债超过了我们每年收入的550%。”锐联资产管理公司主席罗伯特·阿诺德(Robert Arnott)告诉《》记者。
罗伯特·阿诺德说:“我看过一些人的负债占到了他年收入的550%,没什么人有好结果的,我们在全球金融市场的做法是完全不计后果的,成为全球最大的债务国很大程度上削弱了美国的实力。”
国家债务:非常规到常规
借钱消费是一件容易上瘾的事情。
人们往往从偶尔借钱渡过难关开始,最后陷入债务泥沼不能自拔。国家也没什么两样,只是情况更加严重,原因是一届政府短则4~5年,长则8~10年,换届后政治家往往带着执政的荣耀拂袖而去,却不用对其造成的不断累积的公众债务负责,虽然各国都有相关机构对政府支出进行限制,但效果往往不好。
美国是全球公共债务最为庞大的国家,就如所有国家一样,美国国家债务的增加在当初只是一个特殊情况,最早的四次国家债务的大幅上升都与战争有关。
美国在独立战争之后第一次出现了国债。1791年1月1日,美国国家债务为7546万美元,随后的很多年并没有出现增长,并且在1835年1月8日降到了0。
国债另一次爆发性增长出现在南北战争时期,1863年,美国国债从1860年的6500万美元上升到了10亿美元,并在战争期间进一步提高至27亿美元。在随后的50年时间内,国家债务开始下降,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1950年,美国国债规模到了2574亿美元,占GDP的比重达到了94.1%,之后的30年内,国债规模的涨幅一直与水平相类似,到了1980年达到9000亿美元,占GDP的比重回落到33.3%。
此后局面却开始失控了,债务已经不再是政府用于应对战争和重建支出的手段,也成为了一种经常性的经济刺激方法,而上世纪70年代布雷顿森林体系的瓦解也松开了政府的手脚。
美国国债开始爆发性地增长,除了克林顿以外,每一任美国总统都为国债的增长作出了贡献。截至2009年底,美国的国家债务已超12万亿美元,人均超过4万美元。即从2007年9月底以来,美国国债基本上以每天约40亿美元的速度在增长,这个数字比本世纪初美国所有国债都要多。
这不仅仅是在美国。“政府钱的去向往往是说不清楚的,但是对于一件事情我们却十分确定,那就是全球公共债务正在飞涨,而其中大部分来自于G7国家,在过去的两年时间内,这些国家公共债务相对于GDP的比重增加了20%,他们正在竭尽所能通过刺激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经济。”PIMCO的首席投资官Bill Gross在其2010年1月份的投资展望中说。
美国国家债务的未来
美国的国家债务正在井喷,更加令人担忧的是,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一个主要原因在于美国的医疗保险制度。在现行的法律下,在2082年之前,美国政府承诺在医疗保险、公共医疗补贴和社保方面将支出巨额的资金。这些未来的政府支出款项如果折合成现值的话将达到41万亿美元,包括7万亿美元的社保支出和34万亿美元的医疗保险、公共医疗补贴支出。加上目前12万亿美元左右的债务,那将会是53万亿美元(不包括由于债务产生的利息),而这些政府将难以通过税收来应对。
国会预算办公室在2008年6月17日的听证会上说:“每个公民未来在医疗保险、公共医疗补贴(联邦政府主要的健康保障计划)上支出的增长将是联邦政府支出长期趋势的最重要决定因素。改变这些计划可以减少支出的增长,但这将是困难的,部分原因是由于健康政策选择方面的复杂性,这是国家制定联邦财政政策所面临的决定性的挑战。”
而利息是另一个有趣的因素,陷于长期债务危机的人都清楚,在某一个时候,利息将成为债务增长的主要原因,而且会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在2007和2008财年,美国国债利息约为2400亿美元,约为政府支出的9.5%,是政府仅次于国防、社保和医疗的第四大支出款项。根据美国审计总署(GAO)的预测,在2050年后,国债利息将是美国财政最大的一项支出,并且所占比重不断增加。GAO还指出,在2030年到2040年之间的某一段日子里,政府经常性的支出将超过政府的收入,这意味着赤字局面将难以扭转。
2009那些梦幻事件
如果说,民众将税收交给政府以希望后者可以改善他们的生活,那么最近几年政府的表现就像是一个蹩脚的基金经理。
美国2009年的财政赤字将接近GDP的12%,政府需要新发行1.5万亿美元的债券为政府支出融资。很多人会担心这些巨额的债券是否可以找到买家,从而导致收益率的升高,但实际情况却并不同。面对规模如此庞大的国债发行,投资者开始迷茫了,海外投资者一直是美国国债的重要买家,但是过低的收益率、不断下跌的美元让国外投资者止步不前。
不过国债市场的紧张状况并没有出现,原因是市场难以承受的国债被中央银行神奇地消化掉了,在这种交易中,央行资产负债表中的数字只是经过了一些调整,政府又开始有钱进行自己的计划了。
定量宽松货币政策成为了一个流行的名词,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当年建议日本央行采取这个政策来应对危机,而现在轮到了欧美央行自己。中央银行以及其他政府组织在2009年至少买入了价值2万亿美元的国债、金边债券(Gilts)、欧元区企业全担保债券(Euroland corporate covered bonds)。其结果是央行的资产负债表规模开始极度扩张,央行资产负债表规模相对于GDP的比例而言,达到了上世纪30年代大萧条时的水平,在英国这个比例接近了20%。
中央银行主导了这件2009年的魔幻事件:即使政府需要借很多钱,但这似乎并不关普通投资者什么事情,国债收益率并没有因为国债发行的增加而上升,相反却出现了下降,成本降低对于急需融资的政府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那些持有大量美国国债的国外投资者也很开心,至少从账面上来看,他们在盈利(当然是否愿意在目前的价位增持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另外美元汇率的下跌也令他们感到担忧);美联储也认为一旦经济改善,他们可以找到完美的退出时机,而私人投资者也将在适当的时候消化掉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
但是一些经济学家相信这种欢愉是短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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