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什么样的归来
陈晓晨
不出意外的话，本周，最吸引国内注意力的外交事件无疑将是奥巴马上任后首次访华。一个月前，《国际先驱导报》就发起了“我对奥巴马有话说”的网民提问征集。与奥巴马访问北京同期的中美绿色能源峰会也在筹备中。而A股市场早已出现“奥巴马概念股”。
奥巴马的访问同样激起了大洋彼岸的关注。在一些观察者看来，奥巴马此次访问日本、韩国、中国并出席在新加坡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标志着美国“重返”东亚。美国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网站的文章标题更是直截了当：美国回来了。
美国“重返”亚洲
美国的“归来”发生在“小别”之后。冷战后，美国对东亚地区的关注程度曾经经历了由极度关注趋向冷淡的变化过程。在布什时代，虽然中美关系趋向密切，但是美国对这一地区总体上缺乏重视。
在亚洲的缺席最集中地体现在美国对东南亚的政策上。布什第二任期的美国国务卿赖斯从未访问过东南亚国家，任上曾两度缺席东盟地区论坛。2005年，赖斯曾经访问印度、巴基斯坦、阿富汗、韩国、日本、中国，就是没有经过东南亚国家。而在中国、日本、韩国、俄罗斯、澳大利亚等国纷纷签署《东南亚友好合作条约》的情况下，美国在布什时期一直对该条约“敬而远之”。这不能不引起东南亚一些国家的疑虑。
布什的亚洲政策与其战略思维高度相关。布什任期内美国发动的两场战争，体现了反恐与石油在美国战略中的地位。因此，大中东一直牢牢占据着布什战略的核心。而奥巴马上台后，在继续反恐的同时，石油地缘政治的重要性有所下降，东亚在美国的经贸和金融资本领域的重要性逐步凸显。
随着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今年7月访问东南亚，高调宣布“亚洲事务将在美国的议程中更加突出”，美国开始了“重返亚洲”的进程。而美国在权衡利弊后，以约束其在东南亚使用武力为代价，签署了《东南亚友好合作条约》，这是试图参与地区合作的重要一笔。
双边自由贸易是突破口？
不过，此次美国“归来”，与美国此前在东亚的存在有所不同。冷战时期，美国的东亚战略，按照美国地缘政治学家布热津斯基的描述，是寻求“战略支撑点”，更多着眼于军事、政治与安全议题。后冷战时期，美国将会更多着眼于地缘经济，试图参与东亚的地区一体化进程，同时加强与东亚各国的双边经贸合作。这与传统的地缘政治已有很大不同。
那么，美国将以何种途径“重返”东亚的地区合作？目前，美国至少有两种路径可以选择：一是认同东盟系列峰会模式以及参加东亚峰会，另一个是做强APEC。前者意味着美国在一定程度上承认东盟在合作中的领导权，但是通过加入“东亚共同体”参与并试图主导地区合作进程。后者则意味着美国通过将APEC做成一个在政治、经济、安全等方面真正合作的地区组织，逐步享有地区合作的领导权。无论是东盟系列峰会、“东亚共同体”还是APEC，可以预期的是，美国都将在东亚地区一体化进程中力争足够的发言权。
除了参与多边的东亚地区合作外，加强与东亚地区的双边经贸合作也是回归亚洲的重要路径。目前，东亚地区的双边和多边自由贸易发展如火如荼，而美国仅仅与澳大利亚、新西兰和韩国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FTA)。当然，这与美国力主加强APEC地位、在一定程度上忽视双边自贸合作有一定关系。在克林顿时期，美国没有和任何东亚国家达成FTA。然而，事实证明，APEC并没有如美国预期那样快速推进自由贸易。在布什时期，美国FTA的谈判重点放在了大中东地区，约旦、阿曼、巴林和摩洛哥先后与美国达成FTA，这多少是为了配合美国在中东的战略。不过，东亚地区内部的贸易逐步降低了美国与东亚各国双边贸易的重要性。2004年和2006年，中国分别取代美国成为韩国、日本的最大贸易伙伴。2010年，中国-东盟FTA即将建成。
多少是由于中国的“刺激”，美国最近加快了与东亚各国的双边FTA谈判。目前，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泰国等国都将成为美国加强FTA的目标。与东亚尤其是东南亚国家的双边FTA或许将是美国重返东亚的通路。
美国参与东亚是现实
中国显然是奥巴马此次访问的重点。不过，奥巴马此行到底是为了与中国合作，还是遏制中国——尽管奥巴马本人已宣称美国无意遏制中国，但这也可能只是一种外交辞令——观察家有不同的评判。“合作论”看重的是奥巴马在中国的4天3夜；而“遏制论”看重的是奥巴马从紧凑的行程中拨出来的美国与东盟各国首脑会议。
答案更可能是两者皆有。站在中国的角度，需要防止美国“后来居上”地主导东亚一体化的进程，尤其是将经济与安全捆绑起来，破坏东亚从经济入手的一体化次序，进而损害中国的经济和安全利益。
其实，说美国“重返”亚洲，多少有些言过其实；在军事、政治领域，美国的力量从未离开东亚。目前，美军在亚太地区的主要基地有80个，占其海外基地总数的1/4；总兵力约30万人，占美军总兵力的1/5。这些数字虽略有变动，但总体上变化不大。也就是说，东亚在美军全球布局中一直维持着重要的地位。其中，驻海军拥有约1400架战机、超过170艘水面舰艇和众多潜艇；空军有14个战术战斗机中队。这些基地和军事单位使得至少在军事意义上，美国无疑是东亚政治的一部分。
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们也许将面临美国逐步参与东亚地区合作的现实，无论我们是否愿意看到。不过，我们也要看到，东亚一体化已经是一个开放的、非排他的进程。在这一进程中，一体化的发展必将伴随着大国政治乃至主导权的斗争。(作者系CBN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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